谍影重重1949：拓荒

当《潜伏》红遍大江南北之时，我只是感慨万分：余则成置身于波谲云诡的局势之中，他的每一步都如同在刀尖上行走；然而即使处处如临深渊，如履薄冰，却上演一出又一出“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的经典戏码，令以后荧屏层出不穷的谍战片，没有一部能出其右。但是许多年以后的这个周末重温了常彦执导的《保密局的枪声1979》，既遗憾于四十余年后我只记得那个叛徒黄显才猥琐的模样，又惊诧于谍战巅峰之作《潜伏2008》与其何其相似！

《保密局的枪声》开拍时用的是小说的名字《战斗在敌人的心脏里》（小说分为三个阶段：深入虎穴，屡建奇功，虎口拔牙，作者吕铮，没看过），后改名为《黎明之前》，片子拍完后，常彦又决定改名为《保密局的枪声》。

《保密局的枪声》在拍摄之初就遭遇了不少挫折，被视为小制作，并被禁止使用进口彩色胶片，拍摄成本也被严格限制。因此，业内几乎没有人看好这部电影的票房。但当1979年6月，《保密局的枪声》正式上映，虽然电影制片厂对票房没有太高的期待，但这部电影却一炮而红，从上映的第一天起就火爆异常，一票难求，甚至没有多余的座位。百度百科显示其票房成绩一骑绝尘：共有六亿人次观影，获得了一亿八千万的票房，成为当年的票房冠军。因此，《保密局的枪声》成为了黑白电影中的典范。

那个年代，在没有参考、没有模仿的情况下，《保密局的枪声》取得如此成就，难能可贵的一定是剧本精心的打磨、服化道的精心设计、编导的精心拍摄……即便是演员们舞台式的表演痕迹过重，人物形象同样是栩栩如生，情节叙述流畅毫无拖沓。作为不得已而为之的黑白片，放到今天来看，黑白画面依然如油画般精致。何况即使隐去传统爱情叙事，强化了特殊战线中人物“信仰高于生命”的精神内核，也还有刘啸尘与史秀英之间志同道合交流淡然的美感。虽然陈少泽与向梅刻画了角色的冷静与果敢，使两人银幕形象更接近“理想化革命搭档”而非恋人，但刘啸尘一句“多想和你在一起”，看似革命年代战友情浓，实则是男女淡淡情愫兼而有之。

我猜《潜伏》导演姜伟一定是《保密局的枪声 (1979)》的忠粉，因为四十余年后重温本片，发现本片绝对是谍战片的鼻祖、开山之作，也就是拓荒之作！（《敌营十八年》在后）无论是核心矛盾、人物设定、悬念营造、敌我智斗、还是历史背景，哪怕是男女间若隐若现，晦暗不明的情愫，《潜伏》都是在向本片致敬，尽管他从未提及此事。至于《潜伏》多了一些更加丰满的叙述，那也是对此片的延伸与创新。

刘啸尘清除叛徒、高风险的智力博弈经受重重考验重获信任、解救战友出人意料不断化解危机、嫁祸对手与张仲年虚与委蛇……以上种种与《潜伏》里余则成所遇各种暗流涌动危机如出一辙，即使是刘啸尘帮助张仲年套现美金的细节之处也与余则成与吴敬中的交易高度相似；另外本片虽无明显男女纠葛，也能隐约有左蓝的影子。所以，姜伟致敬常彦谍战构建悬念脉络清晰可循。区别是《潜伏》多线并进，内容也更加丰富多彩。但对于四十多年前的作品来说，本片不愧为谍战片的鼻祖：以悬念始，以悬念终，风格鲜明，环环相扣，张弛有度。

最大的不足之处也就是演员表演虽然用心，但是舞台剧的夸张表演痕迹过重，敌我双方明显脸谱化符合上世纪七十年代极左的文艺理论的束缚。比如老三一出场，就是剑眉虎目，对话不偏不倚，从未参与直接迫害我方人员。就像陈佩斯在与朱时茂表演的小品《主角与配角》中说：“我原来一直以为，只有我陈佩斯这模样的能叛变。没想到啊没想到，你朱时茂这浓眉大眼的家伙也叛变革命了！”可见那个时代观众对角色形象的固有认知非常单一。

其实，在本片拍摄之时，导演常彦就鼓励大家解放思想，演正面人物的演员不要把地下工作者视为超人，对反面人物也不要在外形上丑化，首要把他们还原成人，认真研究“披着人皮的豺狼”这个词语，摒弃脸谱化、公式化的表演形式。即便如此，现在的我们重温本片，依然能感受脸谱化的痕迹。等到改革开放以后的影视剧，你也只能从性格的阴险行为的狠辣来分辨反派了。结尾老三去台湾的设计，可谓是神来之笔，也坐实了余则成的借鉴，只不过余则成被动，而老三是为了祖国的解放而主动去了台湾：我的任务还没有完成，等从台湾回来以后，我们再见。今天再一次听到这句话，令人百感交集，甚至是潸然泪下……是的，人民不会忘记他们！

说点愉快的小插曲，在刘啸尘与史秀英单独接头以及影片的背景音乐，居然是《茉莉花》！难道是暗示革命者 的品格如茉莉般“纯净坚韧”？不得而知。如果想知道导演常彦真实的想法，那应该去读一下《 常彦电影文论集 》 吉林人民出版社，2016年。

向梅果然是气质独特，造型经典，黑色华美旗袍搭配精致妆容和一丝不苟的发型，将特工角色的端庄与神秘感完美融合。匀称挺拔的体态我看不出来，看短评说展现了中年女性的优雅与力量感，被赞“散发着岁月沉淀后的迷人魅力”，或许有吧，因为没看过向梅其它的作品，遗憾。

我看过龙一创作的短篇小说《潜伏》，首发于《人民文学》2006年第7期。内容乏善可陈，只是佩服姜伟的团队，借鉴《保密局的枪声》这个电影，把余则成这个人物，塑造得有血有肉。不信你看一下。

附：截图均在豆瓣图片中，至于刘晓庆前夫陈国军，也是美男子一枚，啥时候演而优则导，不知道。只知道他是刘晓庆的前夫，也看过二者合作的《大清炮队》。